残灯孤枕梦

休恋逝水 早悟兰因

【飘劫】梅花落

RPS预警,本质嗑人设的OOC。圈地自萌勿扰真人,主要角色死亡预警。

《三尺雪》里去了西域再也不能回中原的飘劫,很短很短的小段子,没头没尾的一个场景。

含一点点魔改的历史背景:安史之乱于763年结束,同年吐蕃攻陷河西陇右。至公元790年,安西北庭与长安的联系完全断绝。

建议配合以下三首诗食用:

《河湟有感》司空图

一自萧关起战尘,河湟隔断异乡春。汉儿尽作胡儿语,却向城头骂汉人。

《古歌》无名氏

秋风萧萧愁杀人,出亦愁,入亦愁。坐中何人,谁不怀忧?令我白头。胡地多飚风,树木何修修?离家日趋远,衣带日趋缓。心思不能言,肠中车轮转。

以及文中提到的李白《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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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柯子·玉关送别

笛咽黄沙远,烟迷残月低。柳枝折向玉关西,风逝星沉别后会无期。

岁老兼长夜,途遥恨路岐。魂还好作子规啼,无奈山河依旧故人稀。

 

“老飘,你想家吗?”日月劫躺在沙丘上,仰望着玉门关外的夜空。朔日的晚上没有月亮,星星格外明亮。

飘云凌一曲吹毕,笛子还在唇边,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。“怎么忽然问这个?”

日月劫依然把双手枕在脑后,“看到这些星星,想起那年我第一次上华山,你晚上在莲花峰顶跟……唔,跟谁?在观星。我听说占卜术法都不能打扰,顶着暗尘站了大半个晚上,也没看出那些星星有什么特别的。”他一撑沙地坐起来,见旁边的人抱膝垂首,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。他们离开中原二十年,就在走出茫茫沙海到达光明顶的那一天,被告知河西陇右全数陷落,安西与长安路途断绝。一两年后听说中原兵乱终于平定,却不知昔年故友生死几何。

其实他那天晚上根本没看多久星星。日月劫闭上眼,眼前仿佛又是近三十年前的华山星夜。那时他连十五岁都不到,汉话说得磕磕绊绊,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离开长安的师兄师姐独自上山。

“你还记得那天晚上?”飘云凌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笛子,“其实那晚的星象挺特别的。”

日月劫暗自欣喜岔开了话题:“怎么说?我是看不懂星星,只能看着月亮知道是初几。”

飘云凌拍拍身上沾的沙尘站起来,“荧惑守心。”他面向东边,眺望着茫茫沙海与夜空交际的地方,“本来观星是要不了那么久的,但是这个星象,”他闭眼长叹,“我们反复确认了很多次,之后也不敢说出来。”

日月劫恍惚觉得眼前负手仰面的背影与三十年前重合,只是当年的轻衣缓袖换作了窄襟胡服,用高冠束起的黑发散下来,染上了大漠中的飞霜。

“这有什么特别的?”他虽然曾在中原三四年把汉话学的差不多,却总归是没读过多少史籍诗文。

“大人易政,主去于宫。”飘云凌又想到日月劫的汉话水平,“就是说,天下将有大变。”

完了,绕了一圈又回来了。日月劫抓了抓头发,试图再换一个话题,“你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?我以前好像没听过。”

“唔,这首曲子并没有传到长安。”飘云凌用笛子在掌心轻敲,“是我当年游历至千岛湖的时候听到的。诗仙的绝句,九龄公订的谱。”他和着笛子的节拍曼声唱起来,“一为迁客去长沙,西望长安不见家。黄鹤楼中吹玉笛,江城五月落梅花。”

日月劫并不需要知道长沙和黄鹤楼在哪里,也没去想为什么五月份还有梅花,却听懂了那一句“西望长安不见家”。

“哎,我们回去吧?”日月劫吹了声口哨唤来在一边躺下休息的骆驼,“晚上这里怕是又有风沙。”

飘云凌转身把笛子插回腰间,“好,我们回家。”

骆驼踏在沙里的足迹很快被风吹平,日月劫回头向东看了一眼。他当年在长安酒肆里听了不少曲子,多数都不记得甚至根本没听懂,此时却忽然想起一句。

孤城遥望玉门关。

然而即使站在光明顶上,在天气晴好的正午,也看不到玉门关的城墙。

 

十年后,日月劫穿过河西,再次用暗沉弥散隐去行迹,悄悄越过了陇山大震关。华山下的车夫已经换了人,接引道童的道袍也换了新的样式。还未加冠的道童问他来寻谁,日月劫在心中搜寻了一遍,试探着问:“柳词道长可在山上?”其实这么多年过去,西域中原音书断绝,他甚至不知道柳词是否还在人世。“或者柳道长的徒弟?”

道童歪头想了想,“师叔前几日刚回来,老丈人可以去论剑峰看看?”他牵来拴在山门边的马,“丈人认得路吗?不认得的话,我让师兄送你去。”

日月劫曾经是同伴中最小的一个。四十年前的华山上,他们喊他“小月”“阿劫”,现在却已经被喊作老丈人。他回神时见道童仍牵着马等他回答,“……哦,认识的。”他紧了紧背上细长的包裹,接过缰绳,“多谢小道长。”

华山险峻,纯阳派的路却不算难走。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山上新立的指路牌找到了论剑峰顶,敲了敲松树下小屋的门。

来开门的道子容颜未改,日月劫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容,仿佛回到了他与友人纵马长安快意恩仇的少年时代。

“……小月?”柳词凭着瞳色认出了他,“你不是回明教了吗?”其实柳词还想问他,河西路绝,你是怎么回来的?还有那年一同去了西域的飘云凌,他没回来吗?

日月劫解下包裹,“我……我把老飘的剑和笛子送回来。”

柳词顿时明白了日月劫的言下之意,差点没接住那个用毛毡精心裹好的包裹。

“以前听说中原讲究‘落叶归根’,但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带他回来。”日月劫说,“我嘱咐徒弟,等陇右路通,就送他回湘水边。”

柳词慢慢解开毛毡上捆扎的绳索,里面是一件旧道袍,一支竹笛,一把长剑。

时日久远,原本白色的丝棉道袍已经泛黄,竹笛和长剑却因主人的细心保养完好如初。剑出鞘时,一线寒光照亮了山上半阴欲雪的天色。

日月劫算了算日子,腊月过半,长安的梅花又快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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